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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墓地 【新视界】殡葬作为一种情感叙事

殡葬活动是以死亡事件为契机,以处理死者的方式掩饰了死亡的自然过程,赋予其关乎生命的精神内涵,因此获得了超乎技能之上的文化内涵,然而也因其自身的方式对死亡产生了遮蔽效应,也是其遭人诟病的原因所在。今天,如何正视殡葬活动,使其不再处于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的境况,笔者试图从情感角度去反思当下的殡葬活动。

慎终追远——人是一种情感的存在

蒙培元先生《情感与理性》中说:人是一种情感的存在。正因为情感,生命具有了丰富的意味,殡葬活动,也因其饱含着对生者的关怀与对逝者的追思,使其不仅仅是烧死人和埋死人这种冰冷的描述,而成为一种充满情感体验的告别。一种告别也意味着一种开始,殡葬活动促使生者与逝者见上最后一面,一方面是对生命意义的彰显,另一方面作为情感宣泄的场所,起到了哀伤抚慰的作用,从而让生者带着死者的遗志和温情开始新的人生。在《中国临床心理学》杂志刊登“丧葬仪式对丧亲者哀伤反应的影响”一文中,郑怡然等人发现,未参加丧葬仪式的亲属表现出更为强烈的遗憾与自责,不利于哀伤平复,这也从侧面表明,殡葬活动对于生者的意义。

在现代科技的发展之下,处理尸体的技术早已经成熟,其背后的人情彰显却面临危机。逝者殡葬权益和遗属基本生活保障的社会化风险分担机制的缺位,殡葬服务公益性的构建不足,加之殡葬服务市场化畸态扩张,使我们疲于在墓地选择、殡葬用品购买、遗体接运之中周旋,而情感却难以得到合理的宣泄,进而演变成一种资本游戏,这违背了殡葬活动的本有之意,也使本就处在哀伤之中的生者加重了情感负担。一场合宜的殡葬活动应该符合人的情感需求,如在某些墓地设计方案中,会依据空间情感发展序列设计功能区,利用车道、广场、亲水平台等场所融入精神性因素,从而对逝者亲属的情绪进行疏导。

殡葬作为一种情感叙事,不同的国家与民族有着不同的殡葬活动表达,一般来说,殡葬活动通常伴随着哀伤沉重的气氛,也有更为积极的情绪表达,如中国农村的喜丧,以及最近风靡网络的黑人抬棺,都呈现出欢乐的氛围。中原地区有入土为安的风俗,西藏地区多为天葬,沿海地区多采用海葬,这种不同的表达作为真实情感的外显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,其内在不变的却是真情实感的凸显。如果失去了其内在的根基,外在的表达只会成为干瘪的表演。爱作为一种偏向,根植于最深刻的生命体验之中,外在的情感表达只是作为情感的一种表达倾向,因此生前不孝死后却大肆操办葬礼的行为是为乡里人所嘲笑的。“礼,与其奢也,宁俭。丧,与其易也,宁戚。”(《论语·八佾》)相比较于外在的情感表达,孔子更看重内在的真情实感。殡葬活动是情感的安顿,所求的不过是心安而已。

当下依然存在许多繁重的殡葬礼仪,这与中国传统重生厚死的观念有关,古代帝王不遗余力大兴土木只为死后的陵寝,发展至今天,依然影响甚多,一些过度的殡葬活动劳心劳力,或者与当今绿色理念不符,例如经常出现上山祭奠却引发森林火灾的事件。一种观念的更新亟待改善,一种新的情感表达需要展现,如若能看到情感本真与外在表达之间的关系,对于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所面临的不敬不孝的指责来说,也许更容易释怀。现代人不应该仅仅只是关注丧葬礼仪的形式方面,而应当把重点放在实质性的丧葬礼义精神的探寻上。

情随事迁——文明进程中的殡葬

情感包含着时间的维度,人的情感会随着事情的发生发展以及所处的境遇而发生改变。殡葬活动中的情感表达作为现代文明进程中的一部分,也顺应时代的不同呈现出新的样态。首先由于客观经济发展的变迁,就笔者所见,在北方农村一些地区,随着人口的流失,殡葬活动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。例如,抬棺是一项重要的习俗,当一个人道德败坏时,人们常常用“死了没人抬”来表示这个人不受待见。但是由于青壮年劳动力的缺失,原来由多人抬棺转变为机动车转运,不仅如此,挖掘机替代了人力埋葬,殡葬规模缩小,甚至唢呐与笙的哀乐也难以找到人才接替,这是一种令人遗憾又不得不承认的客观事实。

同时,这也为殡葬习俗的更新提供了一个契机,科技的进步弥补了由于人口流动带来的殡葬仪式感的损失,网络祭扫活动为不能回家的游子提供慰藉,电子信息的留存使逝者的亲属有了更为直观的情感寄托,更为丰富的处理遗体的方式也提供了更多选择,例如将骨灰制作成钻石,成为更为长久的纪念。新一代成长的年轻人,相比较于安土重迁的理念,更倾向于灵活地对待自己的身体,比如遗体捐献。以上这种境况的转变,加之面对当前人口压力与土地资源匮乏,保护生态的自然理念,殡葬活动也面临着新的窗口。

2018年《关于进一步推动殡葬改革促进殡葬事业发展的指导意见》指出,把文明节俭治丧、节地生态安葬、文明低碳祭扫转化为人民的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,传承发展优秀传统文化,破除丧葬陋俗,树立殡葬新风尚,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。同时也应当看到,习俗的演进不是一蹴而就的,改革作为顺应时代的潮流,必须考虑到传统与现代之间的张力。在改革取得成效的同时,也面临着阻力,尤其是厚葬的传统观念更为盛行的广大农村。在罗晓梅的研究中发现,殡葬改革的阻力除了遭遇客观物质条件的限制,还有情感认同的缺乏,殡葬制度的构建必须建立在符合情感需求的面上,这一点需要与习俗相对接,经历一个情感转换的过程。

人乐生、惧怕死,这是人之常情。但是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回避,必然面临的客观事实,如史铁生在《我与地坛》中所说,死亡是必然降临的节日。我们回避死亡却又要接受死亡的情感矛盾,成为当下殡葬业尴尬处境的原因,我们必须意识到,在当代社会背景下,对死亡的避讳仅仅是作为一种观念存在,而非事实如此。用一种忌讳的方式遮蔽死亡曾是人类对死亡的恐惧的内在要求,但是现代科学的祛魅打破了人们对神秘主义的恐惧。

要论证殡葬活动抵御死亡冲击的社会功能并表明殡葬服务的善意,必须把死亡推向前台展露自身。这就要求我们重新审视殡葬活动的功能与意义。这可以体现在殡葬场所的建造上,殡仪馆和墓地是殡葬观念的集中表现载体,带有强烈的情感寄托。殡仪馆作为关涉亲属的相对私密场所,是有情感导向的,不仅仅作为哀伤的聚集地,更是一种生命的体验与温情的流淌。在贺鑫的设计中,将空间叙事与情感相联系,兼具传统与现代,是一个很好的例证。墓地除了承担着埋葬管理功能和纪念、缅怀功能,同时还可以具有生态功能、文化传承功能、艺术欣赏功能、休闲游憩功能,在现代墓地设计的尝试中,不同于经典黑白两色的运用,通常在整体素雅的色调基础上合理运用一些暖色,以缓解人的阴郁心情。墓地生态景观的建造,或者艺术性的建筑,都能够打破对墓地阴森的刻板印象,甚至成为一种文化符号,作为城市底蕴的一部分。

天人合一——殡葬活动的当代和解

陶渊明《拟挽歌辞》写道:“死去何所道,托体同山阿”。自然主义的观念作为古今共同的理念,为现代文明的生态殡葬提供了一个历史的连结点。人本自然,逝者的情感表露是自然的,同时,生命的进程亦是自然。意识到这种自然,便能在自然的感怀中融化心理壁垒,从而在面对殡葬活动时,持一种更为开放包容的态度。庄子将死,弟子欲厚葬之。庄子曰:“吾以天地为棺椁,以日月为连璧,星辰为珠玑,万物为赍送。吾葬具岂不备邪?何以加此!”弟子曰:“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”。庄子曰:“在上为乌鸢食,在下为蝼蚁食,夺彼与此,何其偏也!”(《庄子·杂篇·列御寇》)

人生于天地间,死于天地间,现代有一种森林式墓园,将逝者融于自然之中,植物生长其间,鸟类和其他野生动物环绕,是古今融合的典范,古代民间也有在亲人离世之后种植松树意味着万古长青,同时自然本身所具有的美就兼具治愈功能。古人讲求“入土为安”,其思想的本质就是“天人合一”,现代社会流动性增加,加之社会压力的增多,更倾向于在自然之中寻求精神的慰藉。

在现代殡葬活动中,我们提倡回归自然却不破坏自然,这恰与古代思想不谋而合。然而,古今毕竟有别,在一个古今之交的时代,观念展现出了巨大的差异性,一位久居村野的老人与新思想洗礼下的年轻人必然是不同的,转变必须考虑到个人的多样性,须沿着一种循序渐进的道路。情感是潜移默化的,过度的转变容易造成传统与现代的割裂,影响精神家园的构建,在多样化的今天,更应该考虑不同群体的情感需求,尤其是在殡葬活动这样一个关乎生死的重大事件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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